2015年12月9日 星期三

20151210 雜記:回想

距離學測還有四十三天,我該做什麼呢?
來想想當初為什麼離開學校吧。
兩年前,恍恍惚惚地考完指考,進入國北教語創系,告訴自己:
「這個系也不錯呢,可以進入新聞產業當記者(當時憧憬的作家之一是羅毓嘉),新詩、散文、小說也都是我的興趣,沒讀什麼就進來了,運氣真好呢。」
接到新生訓練的通知時,給自己的安慰就敗退了。兩天都要穿白襯衫和黑長褲還要繡名字?這種師範體系的傳統真令人不敢恭維。離開一所封閉的高中,還要進一間封閉的大學?誰想要。
高中已經蹺課、請假、遲到習慣了的我,怎麼可能到了大學就乖乖上學。也因為若干因素沒辦法融入班級,也不習慣、不喜歡這種環境。從菁英教育到「這種地方」,很難習慣的吧。我一路忍到大一下,參與學期初的三一八事件,過不久決定休學重考,因為我知道還有更重要的事情,不能再待在這裡了。
在臺灣,大部分的時候,如果學歷不高,就沒人聽你說話;如果不是前幾志願,人們看你的時候會少了一種看待菁英的光芒。這個光芒或許給人壓力,給人驕傲,但至少讓人能安穩地抬起頭來。
那麼,國中的時候,我在想什麼呢?為什麼認真讀書呢?想著要贏過同學,想著某種「正義」不能被污辱,一邊聽著陳奕迅唱〈月黑風高〉一邊讀書——父母賺錢很辛苦,要努力用功喔,用功才會被稱讚成乖小孩喔——如此灌輸著自己。
記得考完第二次基測,放榜的早上,我收到錄取通知:中山女高。
「中山女高啊,也不錯啊!」
也不錯啊。從母親口中得到了這個評價,相對於大了一歲正在讀建中的兄長,還不錯啊。
只是為什麼不是北一女呢,真可惜啊。我想母親心裡一定這麼想吧。此後也被父親屢次挖苦呢。
於此,想到高中時期的心靈轉折,不禁眼眶濕潤。從勉強堅持轉為疲倦、逃離,這是我的叛逆期。有什麼比一直以來的信仰被相繼打碎來得更痛苦?那便是再也抓不住任何無關宗教的人生信仰。
當時對父母的恨意、對學校的厭煩如泉水般不斷湧出,而那水是黑得發亮,閃著父親口中的「墮落」。
「沒有哪個女兒是這樣和父母講話的!」
「沒救了!」
「墮落!」
這些語句在臨場體驗後常常在我腦中循環播放著,在深夜,在一個人回家的路上,乃至於現在依舊。沒有哪女兒會這樣和父母講話嗎?數學挺不錯的父親,這次把集合算錯了。我就是「那種女兒」,就像他能同時作為失敗的父親、廢物般的丈夫一樣,都存在於這個家中。
那時最常想著,真希望能有人來摸摸我的頭,安慰我「已經做得很好了」。從小到大,從頭到尾,只是很單純地希望被認同而已。
若國中是一本寫滿「反省、希望、努力、加油」的日記,那我的高中,一定寫滿了「離開、悲傷、恨、死亡」。
而我的青春,是一場尚未停歇的暴雨。


20151210 凌晨 記於手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