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年9月22日 星期六

20120922 雜記:小球與石子

電腦課時,總會有些細碎時間可以偷閒,我便用這些時光接收那彷彿與考生無關的社會新聞。這次看過一篇寫星座特質的文章後,沮喪了起來。它說你是唯一能讀懂我的。
但,你已經不在了。
之後的體育課上課前,朋友L看我垮著臉,拿起手中的衛生紙佯裝古裝劇中貴妃,在我眼前揮來揮去,唷呵呵地笑著,還將衛生紙從邊角撕開:「你看,有兩張唷呵呵……」我被逗得笑出來,而且笑得開懷,彷彿一切從未發生。
但總有一個人的時刻。回到家呆坐在床,無所躁動,只有腦袋正處處與記憶、愛、情緒等生命組成袒裎相對。
想起那些煎熬,你都默默地陪我度過了。沒有預警,也沒有任何燒焦氣味。記得你是如何以某種愛憐,奮力奔向湖邊,用那雙巨大的手將濕潤的水草捧起,努力不讓水從指縫低落。即使後來,電線終究還是斷裂,手痠了,你拖著步伐回家了,賴以維生的水灑落、蒸發,水草枯萎成一團黑色小球,瑟縮在記憶的邊界,彷彿在說:請不要靠近我,請當我是路邊的石子,請忽略我,但請別將我踢走。
我成全它,認真地將它視為石子,沒有刻意面對,也沒有刻意踩踐,即使它黑色的球型外觀如此起眼,總令我忍不住偷窺。過了些時日,等我習慣不去偷窺,也不再見到黑色小球的身影了。它變成真的石子,不停地出現在生活中的幽微角落──上學的候車亭、公車上的冥思、和同學暢聊的話題、剛寫完的國文或數學考卷、甚至於到輔導室愛校時用力擁抱的超大米飛,都有各類碎石的蹤跡。大部分是溫和的(甚至經過塗鴉的),瞥見時總會微笑的。偶爾身上又多了道莫名的細長傷口,才發現那些刺痛的,其實也還存在,卻不知從何說起。
於是,因為身上總有傷口,我有了隨身攜帶藥品的習慣。一天,朋友C擦傷,我告訴他我有帶藥,他說,這不是你才會做的事情嗎。好像是吧。我僵硬地微笑了一下。
主動想起的剎那,引發了一種停滯,心裡面,有什麼東西被熨平了。
「嘿,你幹嘛發呆啊?傻啦你。」C擦完藥後將小藥盒還給我。
「沒事、沒事。」我接過藥盒,若有似無的應著。
啊。原來一切的躲躲藏藏,都是為了轉過千百個彎、走過無數日常的某天,能在某個奇異瞬間理解:這些石子是自己努力打散的記憶碎片,而黑色小球是濃縮而成的,且自始至終都無法主動踢走的情感。
那是即使努力對一切視而不見,也會進入的命定。
事情過了許久,我已經接受了日常中的小黑球和碎石頭,甚至有時還能和同學互相調侃。如此,也算是種進化。但是,我卻依舊為了來路不明的星座文章片段而神傷,更確切的是,我想起了鯨向海所寫的小小說〈蚊子〉:
你說你夢見一隻蚊子熱烈地親吻你時,你感到疼痛,所以想把他攆走,沒想到你卻不小心殺死了他,你尖叫著:「我就這樣殺死了世界上唯一想要親吻我的!」我仔細聽了,聽清楚了,你說的根本不是什麼蚊子。
我從來就沒有驅趕任何事物,沒有踢石子,也沒有踢球。只是曾經做了場夢,殺死一隻蚊子,然後再用清醒的每一刻告訴自己:沒什麼大不了的,沒有誰踢走誰。
真的,真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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